学生当堂习作

白色的舞鞋

文/ 黄子砚

2003年的夏天，在舞蹈教室的角落里，坐着一个叫静静的4岁小女孩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制的窗帘，在天蓝色的橡胶地板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细碎的光影，微微颤抖。教室里没有别的人，离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小时。

这是静静第一次上舞蹈课。她上个星期，跟妈妈在剧院里看了《四小天鹅》的芭蕾舞表演。静静一直都想学舞蹈，看了演出，她下定决心长大了要当名舞蹈家。

初来乍到的静静有些紧张，她才4岁。学舞蹈对于一个4岁的小孩来讲，可能只是一时兴起，但对于静静来讲，这是她一生里唯一的梦想。

她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，就被老师叫去换衣服了。教她的老师姓祝，长得很温柔，让人觉得很亲切。老师带静静去了更衣室，里面很大，一旁的柜子里放着的练功服都是全新的，摆放得很整齐，从小到大地挂在柜子里的横杆上。老师从那排粉色的短袖加粉色单层纱裙的连体练功服里，拿出了一件小小的练功服来，挂在了一间更衣室的钩子上；又拿了一条连裤袜，一双小孩穿的舞蹈鞋。她帮静静换好了衣服，就被叫走了。静静拿起了地上的鞋子，那是一双肉色的崭新的舞蹈鞋，在鞋上面露出的地方有个交叉的弹力绳，是纯白的，就像天上的云朵那样。她换好了服装，就去教室里上课去了。

之后的每一天，她都到得很早，换了服装就一个人进教室压腿去。

她在别人还被压着哭闹的时候，就已经学会了横叉。

静静在10岁的时候已经考上了六级，在六年艰苦训练中，她的腿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。她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换衣服。她的练功服是一件黑色的蕾丝裙。10岁的静静身高已经一米五了。穿上练功服的她，就是一个舞蹈演员的样子。她的鞋子还是肉色的，已经穿了三年了。鞋子有些褪色，鞋尖有些磨损，但还是像原来一样白净。鞋底软垫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，浅粉色的鞋垫已经和弹力绳一样白了。

穿着它跳舞的静静，在地板上旋转、跳跃，美得就像一只黑天鹅。

她的妈妈很支持她，但她从小身体弱，已经因练舞发烧了无数次。腿伤了，脚肿了，她都一声不吭，一个人撑着病痛。

18岁的静静，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，成功被舞蹈学院录取。

通过自己扎实的基本功，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，并被老师相中，把她推荐到一个剧院里出演《四小天鹅》这部舞剧的四个女主角之一。因为排练太忙，她一天到晚都呆在剧院的排练室里。

她穿的鞋已经有5岁了，依旧是很干净。她去哪儿都带着它。那双鞋子见证了她的成长。

静静的妈妈很担心她，天天都给她送饭，但在某一天的中午，静静的妈妈没赶上公交车，叫了辆出租车。司机没有认真开车，在车上打电话，在过马路的时候与一辆左转的大货车撞在了一起。

等静静再一次看到妈妈的时候，妈妈的腿已经截了。

妈妈病好了，依旧每天坐着轮椅来送饭。静静也劝不住她。

静静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妈妈发呆。在那之后，她出演了很多舞剧，她的事业很成功。她成功地当上了舞蹈家。

但她觉得自己欠了一个人一辈子。不一会儿，在她手上的最珍爱的舞鞋湿了一片。